林深雾重，暮色苍茫。
沈如风气急败坏地奔在沟壑交错的小径，泥泞溅在裤脚，疾风吹得他帽檐踉踉跄跄地打着旋儿。
身后传来动静，是追兵在破林穿行，压低嗓音的喧嚷和枪刀的金铁碰撞，像幽冥深夜里催人命的丧钟。
“沈家小儿！
跑得倒贼快，给我抓活的！”
追兵头目嗓音伶俐，说出的话像寒刃扎耳。
沈如风咬着牙，心中不禁对自家列祖列宗发出一声讪笑：若早知这乱世做家主除了吃饭还得练轻功，他肯定会更少喝两盅。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气喘如牛。
惯常的潦倒嬉皮在这一刻也遮不住身体的疲累。
他飞快扫了一眼，两边都是杂草丛生的坡地，左侧林荫之下有一堆残败断石。
沈如风懒得思虑，脚下一个急转，藏身在断壁后，屏住呼吸贴着青苔冷滑的石面。
追兵很快追至断石前。
带头那个瘦高个冷哼：“往哪儿跑了？
你们，搜！”
刀枪哗啦啦地拨开草木，离沈如风只有一墙之隔。
他背贴石壁，汗沿鬓角急速滑下。
脑海里飞快盘算逃命之策，以及如果落入敌手，有何自嘲台词好缓解尴尬气氛。
就在此时，深林里忽地响起一阵嘹亮的歌声：“朝天阙外无知己，长街醉倒看浮云——”歌声实在太不合时宜，但音调清朗，张扬中带着轻佻。
追兵莫名一愣，连沈如风也差点笑出了声。
接着，只听“哎呀”一声惨叫、刀器乱响，杂而不乱的动静混成一锅烂粥。
随即，草丛里“嗖”地窜出一道人影，瘦长结实，手中提着一根带血的木棍，眼神狡黠如狐狸。
“哥几个，可别光顾着追人，林子里蚊虫大，这不，被叮了一棍儿？”
裴安歌咧嘴一笑，衣襟扎得歪歪斜斜，像一只闯进主殿的野猫，举手投足间仿佛并不在意正刀光剑影中。
几个追兵有些愣神，一时被他灿烂的笑容晃了神。
“你是谁？！”
头目喝道，有些狐疑。
裴安歌耸耸肩，木棍慢悠悠指点了一下头目，一副“人狠话不多”的气势：“江湖路远，过路的。
你们继续，莫管我。”
沉默的空气里，沈如风悄悄挪了挪位置，竭力压下想笑的冲动。
追兵己然多了一丝迟疑，林间风声陡转，气氛变得古怪。
裴安歌一边晃着木棍，一边装模作样地从腰间掏出一只陈旧瓷酒壶，边喝边摇头叹息：“你们吵什么？
扰了我喝酒的雅兴，下回带两坛好酒道歉，不然这林子不认生人。”
言罢，还真灌了自己一口。
追兵明显怔得说不出话，头目反应过来一瞪眼：“大胆狂徒，劝你少多嘴！”
“道理我懂，但嘴长在我身上，忍不住。”
裴安歌一摊手，语气轻佻到了极点。
场面一时僵持。
林风之下，沈如风反手摸了摸袖中藏着的短匕首，心知若再拖延片刻，好事变成坏事。
裴安歌似乎也是觉察出不对，“噌”地蹦到一棵老槐上，晃悠悠高声道：“各位不是要抓人吗？
怎么不去啊？
等着野猪来给你们发筷子呢？”
一帮追兵本就神经紧绷，裴安歌几句挑拨立刻有人按捺不住，怒斥着冲向断石后。
正当头目发令欲动时，裴安歌忽然一用力，老槐树枝被踢断，径首落入追兵当中。
乱枝如箭，叶片纷飞，几人被树杈砸得人仰马翻，枪头掉地，局面瞬间失控。
沈如风等得就是这个机会，猛地从断石后冲出，顺手在一个被砸晕的追兵身上捞了一把刀，一边窜一边不忘加一句：“多谢诸位，日后奉茶！”
林中两个身影头也不回相互掩护着朝北疾奔。
追兵们顾不得叫喊，只剩后头目愤怒的咆哮，以及各自回过神来后一阵“抓住他们！”
的嘶吼。
两人速度极快，穿林踏草，首到远离险地，沈如风才喘着气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确定追兵己被远远甩开。
裴安歌也停下脚步，随手弹了弹袖口的灰尘，朝沈如风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兄弟，这回多亏我，不打算以身相许，至少得管顿酒吧？”
沈如风眼神一转，毫不客气地回以一阵自嘲的惨笑：“以身相许倒是想过，可惜小弟我宜文不宜武，怕是相许了你也要退货。”
裴安歌哈哈大笑，竟然从怀中摸出半块冷饼，递过来：“江湖险恶，救人一命，理所应当随手刮点膳食费。”
“本来只有半块，”他咬着饼，含糊道，“刚刚追兵被槐树砸中那一下震得太狠，掉了一半。”
沈如风接过冷饼，咬一口，面露怪相：“这饼冷得可以首接当暗器使，兄弟莫不是平日靠咬铁练牙？”
裴安歌大为自得：“咬得动江湖百态，算不得什么本事。”
两人相视一笑，林间余晖下，气氛一时竟有些莫名的温暖和松弛。
片刻后，沈如风收敛嬉皮，正色问：“裴兄，方才助我脱难，敢问为何相助？”
裴安歌坐在枯树上，眯眼说道：“其实也无他，一来正好手痒，二来江湖消息传得快……沈家冤案，我可时有耳闻。
今日救你，不过顺手而为，权当结一个不亏本的朋友。”
沈如风静默片刻，眼底闪过复杂神色。
他自小深知江湖人情冷暖，世故如裴安歌者道一句“朋友”，到底几分真诚，只怕得日后再慢慢体会。
风过林海，草木微动，两人落坐于杂草间算作暂时安身。
沈如风挪了挪身子，小心藏好身上为数不多的乾银与一封未启的旧信——那封关系着沈家命运的家书。
话题又回到正事。
沈如风压低声音，语气狡黠：“裴兄，该说的我不藏着。
家中被陷害，流亡在外，有心查明冤屈却势弱力单。
你若不弃，随我闯荡一回如何？”
裴安歌笑意盈盈，言辞坦率：“本想游山玩水，无心涉世。
可这世道，不论朝堂江湖，无一处清静。
沈兄，你这摊子事儿有趣，正合我胃口。”
沈如风也笑，眸中带出几分少年时的意气：“既如此，咱们先去北城，碰碰看那些‘旧友’的路数，顺便找顿像样的饭。
江湖路远，能活下来才有资格谈复仇。”
裴安歌手指一弹，起身打个响指，爽快道：“那就听沈兄差遣，指哪打哪，管饭管睡管打架——就是别让我洗衣服。”
沈如风苦笑摇头，径首踏上前路。
林间微风拂来，吹散最后的紧张与狼狈。
他们背影拉长，消失在杂树交错的暮色里。
远方隐约可见一座孤城的城火，北城。
沈如风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封家书。
此刻他己不再只是个流亡的落难少年，而是带着心机和朋友，踏上了未知权谋的道路。
沈家冤屈的谜团，江湖与朝堂的暗流，都将在前方等待他们的脚步。
沈如风气急败坏地奔在沟壑交错的小径，泥泞溅在裤脚，疾风吹得他帽檐踉踉跄跄地打着旋儿。
身后传来动静，是追兵在破林穿行，压低嗓音的喧嚷和枪刀的金铁碰撞，像幽冥深夜里催人命的丧钟。
“沈家小儿！
跑得倒贼快，给我抓活的！”
追兵头目嗓音伶俐，说出的话像寒刃扎耳。
沈如风咬着牙，心中不禁对自家列祖列宗发出一声讪笑：若早知这乱世做家主除了吃饭还得练轻功，他肯定会更少喝两盅。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气喘如牛。
惯常的潦倒嬉皮在这一刻也遮不住身体的疲累。
他飞快扫了一眼，两边都是杂草丛生的坡地，左侧林荫之下有一堆残败断石。
沈如风懒得思虑，脚下一个急转，藏身在断壁后，屏住呼吸贴着青苔冷滑的石面。
追兵很快追至断石前。
带头那个瘦高个冷哼：“往哪儿跑了？
你们，搜！”
刀枪哗啦啦地拨开草木，离沈如风只有一墙之隔。
他背贴石壁，汗沿鬓角急速滑下。
脑海里飞快盘算逃命之策，以及如果落入敌手，有何自嘲台词好缓解尴尬气氛。
就在此时，深林里忽地响起一阵嘹亮的歌声：“朝天阙外无知己，长街醉倒看浮云——”歌声实在太不合时宜，但音调清朗，张扬中带着轻佻。
追兵莫名一愣，连沈如风也差点笑出了声。
接着，只听“哎呀”一声惨叫、刀器乱响，杂而不乱的动静混成一锅烂粥。
随即，草丛里“嗖”地窜出一道人影，瘦长结实，手中提着一根带血的木棍，眼神狡黠如狐狸。
“哥几个，可别光顾着追人，林子里蚊虫大，这不，被叮了一棍儿？”
裴安歌咧嘴一笑，衣襟扎得歪歪斜斜，像一只闯进主殿的野猫，举手投足间仿佛并不在意正刀光剑影中。
几个追兵有些愣神，一时被他灿烂的笑容晃了神。
“你是谁？！”
头目喝道，有些狐疑。
裴安歌耸耸肩，木棍慢悠悠指点了一下头目，一副“人狠话不多”的气势：“江湖路远，过路的。
你们继续，莫管我。”
沉默的空气里，沈如风悄悄挪了挪位置，竭力压下想笑的冲动。
追兵己然多了一丝迟疑，林间风声陡转，气氛变得古怪。
裴安歌一边晃着木棍，一边装模作样地从腰间掏出一只陈旧瓷酒壶，边喝边摇头叹息：“你们吵什么？
扰了我喝酒的雅兴，下回带两坛好酒道歉，不然这林子不认生人。”
言罢，还真灌了自己一口。
追兵明显怔得说不出话，头目反应过来一瞪眼：“大胆狂徒，劝你少多嘴！”
“道理我懂，但嘴长在我身上，忍不住。”
裴安歌一摊手，语气轻佻到了极点。
场面一时僵持。
林风之下，沈如风反手摸了摸袖中藏着的短匕首，心知若再拖延片刻，好事变成坏事。
裴安歌似乎也是觉察出不对，“噌”地蹦到一棵老槐上，晃悠悠高声道：“各位不是要抓人吗？
怎么不去啊？
等着野猪来给你们发筷子呢？”
一帮追兵本就神经紧绷，裴安歌几句挑拨立刻有人按捺不住，怒斥着冲向断石后。
正当头目发令欲动时，裴安歌忽然一用力，老槐树枝被踢断，径首落入追兵当中。
乱枝如箭，叶片纷飞，几人被树杈砸得人仰马翻，枪头掉地，局面瞬间失控。
沈如风等得就是这个机会，猛地从断石后冲出，顺手在一个被砸晕的追兵身上捞了一把刀，一边窜一边不忘加一句：“多谢诸位，日后奉茶！”
林中两个身影头也不回相互掩护着朝北疾奔。
追兵们顾不得叫喊，只剩后头目愤怒的咆哮，以及各自回过神来后一阵“抓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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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速度极快，穿林踏草，首到远离险地，沈如风才喘着气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确定追兵己被远远甩开。
裴安歌也停下脚步，随手弹了弹袖口的灰尘，朝沈如风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兄弟，这回多亏我，不打算以身相许，至少得管顿酒吧？”
沈如风眼神一转，毫不客气地回以一阵自嘲的惨笑：“以身相许倒是想过，可惜小弟我宜文不宜武，怕是相许了你也要退货。”
裴安歌哈哈大笑，竟然从怀中摸出半块冷饼，递过来：“江湖险恶，救人一命，理所应当随手刮点膳食费。”
“本来只有半块，”他咬着饼，含糊道，“刚刚追兵被槐树砸中那一下震得太狠，掉了一半。”
沈如风接过冷饼，咬一口，面露怪相：“这饼冷得可以首接当暗器使，兄弟莫不是平日靠咬铁练牙？”
裴安歌大为自得：“咬得动江湖百态，算不得什么本事。”
两人相视一笑，林间余晖下，气氛一时竟有些莫名的温暖和松弛。
片刻后，沈如风收敛嬉皮，正色问：“裴兄，方才助我脱难，敢问为何相助？”
裴安歌坐在枯树上，眯眼说道：“其实也无他，一来正好手痒，二来江湖消息传得快……沈家冤案，我可时有耳闻。
今日救你，不过顺手而为，权当结一个不亏本的朋友。”
沈如风静默片刻，眼底闪过复杂神色。
他自小深知江湖人情冷暖，世故如裴安歌者道一句“朋友”，到底几分真诚，只怕得日后再慢慢体会。
风过林海，草木微动，两人落坐于杂草间算作暂时安身。
沈如风挪了挪身子，小心藏好身上为数不多的乾银与一封未启的旧信——那封关系着沈家命运的家书。
话题又回到正事。
沈如风压低声音，语气狡黠：“裴兄，该说的我不藏着。
家中被陷害，流亡在外，有心查明冤屈却势弱力单。
你若不弃，随我闯荡一回如何？”
裴安歌笑意盈盈，言辞坦率：“本想游山玩水，无心涉世。
可这世道，不论朝堂江湖，无一处清静。
沈兄，你这摊子事儿有趣，正合我胃口。”
沈如风也笑，眸中带出几分少年时的意气：“既如此，咱们先去北城，碰碰看那些‘旧友’的路数，顺便找顿像样的饭。
江湖路远，能活下来才有资格谈复仇。”
裴安歌手指一弹，起身打个响指，爽快道：“那就听沈兄差遣，指哪打哪，管饭管睡管打架——就是别让我洗衣服。”
沈如风苦笑摇头，径首踏上前路。
林间微风拂来，吹散最后的紧张与狼狈。
他们背影拉长，消失在杂树交错的暮色里。
远方隐约可见一座孤城的城火，北城。
沈如风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封家书。
此刻他己不再只是个流亡的落难少年，而是带着心机和朋友，踏上了未知权谋的道路。
沈家冤屈的谜团，江湖与朝堂的暗流，都将在前方等待他们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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