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渊里寻求光芒,在光芒处理解灰度

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处的玻璃斜斜地洒进来，在深褐色的书架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林浅踮起脚尖，把新到的书籍规整放好。

这是她最喜欢的工作时刻，今天闭馆日，整个三楼阅览室只有她一个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响铃一声。

安静环境里突如其来的声响属实吓了林浅一跳。

工作时候她通常不看手机，但今天不知怎么，某种说不清的预感迫使她掏了出来。

是母亲发来的微信消息，她点开语音，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到林浅的耳朵里。

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刺耳。

“浅浅啊，老家隔壁张阿姨家的江淮你还记得吗，上学初高中那会你俩最好那个。

他因公殉职了，昨天的事，你张阿姨刚打来电话，说葬礼在后天……”后面说了什么林浅己经听不见了。

她手上突然失去力气，手里的书掉落在地。

大脑嗡嗡作响，因公殉职和后天葬礼的声音在空荡的图书馆不断回响。

她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书架才让自己不会跌倒。

江淮？

牺牲了？

怎么会？

她打开手机又一遍播放母亲发来的消息，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幻听。

她的手指颤抖着点开江淮的聊天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个月前，对她的生日祝福。

她输入文字发送。

“江淮。”

“江淮，你在哪，你说话，我去找你。”

“江淮，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江淮，我求你了，回我消息，我求求你了……回我消息好不好？”

林浅死死盯着屏幕，等待着，仿佛下一秒江淮就会发来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话框依旧安静。

记忆中那个青葱少年怎么会不在了呢。

突然手机震动一下，林浅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笨拙地解锁手机，结果却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顿时面露失望。

“浅浅啊，你张阿姨说江淮的遗物里有一些关于你的东西，后天葬礼你回来拿吧。”

林浅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或许是哭泣声音太大，也或许是图书馆太安静，引来了同事苏晓语的注意。

“需要帮忙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浅连忙收起情绪，擦干泪水，挤出微笑说着没事。

然后继续忙碌的工作，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江淮的突然离世把林浅的思绪拉回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小时候的冬天很冷，刺骨的冷，要裹上厚厚的棉衣再穿上厚外套才能出门。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淮，他刚搬进来那天。

时间久到自己己经忘记是哪年，只记得那是小学五年级的寒假。

是一个寒风呼啸的一月清晨，林浅还在熟睡，被窗外嘈杂声吵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光着脚丫跑到窗户边。

屋里和屋外温差过大，导致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她呼出热气，用小手蹭着冰花，首到冰花融化了一块。

林浅把脸凑过去，顺着融化一块的玻璃往外看，隔壁正在往屋里搬东西，看来是住进来了新邻居。

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炒菜声，妈妈正忙着准备早餐。

“赶快穿鞋去，别趴在窗户上。”

妈妈的说话声掺杂着油烟机声呼呼作响从身后传来。

这时门口停着的黑色轿车里下来一个男孩，林浅全部的目光都被这个男孩吸引。

他看起来和林浅差不多大，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

黑色双面羊绒大衣领口脖子处围着一圈柔软的白色皮毛围巾，衬得他小脸格外白皙，睫毛又细又长，呼出的哈气凝成细小的水珠，挂在睫毛尖上，阳光照耀下，亮晶晶的像层碎钻。

眨了眨眼睛碎钻就脱落下来。

他就安静的站在黑色轿车旁边，不像附近其他男孩那般吵闹，打量着新环境。

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往楼上林浅的方向望去。

窗后的女孩心脏猛的跳动，像只受惊的小猫，突然慌了神。

下一秒就慌慌张张的蹲下去，额头还不小心磕到窗台。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膛里蔓延，像是喝了一碗妈妈煮的姜糖水，热乎乎的，又带着微微辣的刺痛。

她把手不自觉放在胸前，感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

那时候林浅还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她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和他成为朋友。

林浅跑回屋子开始翻箱倒柜，衣柜整整齐齐的衣服翻乱了一地，“没有一件漂亮的。”

最后一件棉衣也被扔在地上，满脸沮丧。

忽然想起马上过年了，过年妈妈就会买新的棉衣，等到那时候，我再去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吧。

后来邻里串门做客，他也来了。

林浅没能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去自我介绍，但她如愿和他成为了朋友，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江淮，多好听啊。

书架上新书都己经摆放整齐，林浅看了眼手机也快到了下班的时间。

点开江淮的聊天对话框编辑发送。

“江淮。”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对你一见钟情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就当作我一个人的小秘密吧。”